第369节

  拍完照,一个女游客对照片满意极了,对身旁的男人说:“我就说吧,不试试怎么知道。”
  “试什么?”路菲菲好奇问。
  女游客:“我们过来的路上,遇到两个外国人,跟我们说今天粉红清真寺不开,t让我们不要白跑。我对象说那就走吧,我说反正闲着没事,不如过去看看。”
  她看了身旁的男人一眼:“我就说吧!幸好来了,不然这辈子还不知道会不会再来一趟呢。”
  “哎,那两个外国人是不是想骗我们去什么地方?泰国就是这样的,说一个景点关门了,就把游客忽悠到他们有提成的地方玩。”
  路菲菲笑道:“这你就冤枉他们了,他们是真的以为今天关门。”
  她告诉女游客,这扇门是怎么打开的。
  女游客冲着路菲菲竖起大拇指:“可以的!我们今天都是沾了你的光!你让我想起一句话。”
  “什么?”
  “坚持就是胜利。”
  第148章
  设拉子之后是波斯波利斯, 波斯早期的首都,那里有一大片废墟,还有万国之门, 号称是万国使者进门来拜见波斯国王的。
  雕刻是有的, 高也真的高。
  就是那个宽度……大概也就四五个人并排过, 《金瓶梅》里提到过的南京拔步床大概都抬不过去。
  段风举起铅笔, 对着门横比划、竖比划:“这门……是不是小了点?怎么万国。”
  “宣传嘛。”路菲菲笑道, “反正没来过的就信了, 听起来好像厉害的样子。就像宣传什么国际免税店之类的, 过去一看, 嗐, 还没有肯德基大, 来都来了, 转一圈, 就忍不住想买点什么, 不就发展起来了。”
  段风:“太邪恶了。”
  “嘘, 别乱说, 这可是我的祖师爷。”
  “啊?”段风震惊, “你什么时候跟西亚人扯上关系的。”
  路菲菲笑道:“当初甘英经过波斯湾想要去罗马, 到了帕提亚帝国,就是这边的第一帝国的时候, 这边的使者跟他说波斯湾的海浪特别凶险,在海上要飘几年,海上还有会吃人的塞壬,甘英就没去罗马。
  往后的许多年, 帕提亚帝国变成了安息帝国,他们依旧奋战在汉朝和罗马中间, 当中间商赚差价,把中国的丝绸往罗马卖,赚了好多好多。”
  “这也行……”段风叹道,“如果去的人不是甘英,而是张骞,不管海上有什么东西,他都会去。真是性格决定命运。”
  路菲菲点点头:“要是李广的话,也不错,他可能计划去波斯湾,然后迷路,去了北边几千公里,正好从陆路进罗马,也不会被波斯人骗了。运气也能决定命运。”
  波斯波利斯,一座数千年前的王城,如今满地碎石与断壁残垣,就这么躺在露天,被风吹日晒,路菲菲在石壁上,甚至看到了18xx年的人刻下的类似“xx到此一游”的文字。
  “可惜……要是放着不管,就坏掉了。埃及博物馆也是,满屋好东西,都像大垃圾一样堆着,连绳子都没有,随便摸。”路菲菲叹了口气。
  “希望熊老板能对得起我给他们拉去的生意,别把人家老板的古堡修得太中国了。”
  段风不理解:“他不就是去做个复原,能怎么中国?”
  “嗯……你没见过的话,不是太好描述,就是主体建筑乍一看,是欧洲的,但是各种细节,都是中式的,比如路灯、绿化带、垃圾桶的风格,全世界被中国援建的城市、公路,都一眼就能看出来。”
  到了亚兹德,路菲菲介绍拜火教的祭坛给段风认识:“看,这就是熊老板他们公司修过的。”
  “明教,竟堕落至此。”段风想起上学时候追看过的《倚天屠龙记》,打过的剑侠情缘三,感慨万千。
  “也不算彻底的毁灭了,伊朗的清真寺跟别处的不一样,你有看到他们的墙上总有那么一抹妖娆的红色吧,别的国家的清真寺都没有,那红色,是拜火教的遗留,让火神永远悄咪咪地跟着活下去。”
  段风想了想,还是非常遗憾:“本来是能烤全羊的大火,现在变成焖红薯烤土豆的碳火堆了。”
  卡尚的主营商品是大马士革玫瑰,精油和玫瑰花水,便宜是便宜,差不多人民币十块钱1.25升玫瑰纯露。
  早上在玫瑰园里现摘的花,现场用蒸馏釜蒸出来,一滴一滴的接完拿走。
  最大卖点就是所见即所得,纯天然无添加,以及便宜。
  但是没有精加工的大马士革玫瑰精油和玫瑰水到中国来的价格,也不会比中国平阴玫瑰和云南玫瑰便宜,属实没有必要。
  如果玫瑰园是在中国,附近又是个已经成了景点的小镇的话,这种现摘现做现卖的模式会很受欢迎。
  路菲菲的脑中闪过了几个著名的玫瑰产地,以及匹配的旅游景点,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,算了,等回去再查查,不行的话……就在旅游景点旁边找块地现种……反正玫瑰又不是三千年一开花,三千年一结果,百来天就能从种子到出花了。
  在古老的波斯帝国废墟上,大流士大帝的浮雕前,段风沉默地用纸笔勾描着古波斯帝国曾经的辉煌与荣耀,路菲菲沉默地用头脑计算着她的商业帝国未来的版图与灿烂。
  段风画完,以为路菲菲已经等烦了,却发现路菲菲正闭着眼睛,双唇微动,虔诚地念叨些什么。
  仔细听听,她念的是:“大秦、塞里斯之国的晚辈路菲菲,家住xxxxx,护照号xxxx,身份证号xxxx,祈求帕提亚、安息、波斯……中间商的历代先祖,保佑我在北京时间,2009年12月31日晚上23点59分之前,接到税后利润一亿元、币种为现在流通的人民币以上的合法、合理、不伤害身体、不伤及家人朋友的业务,如能成功,我定会回到此地,给各位的浮雕装上玻璃罩……”
  等路菲菲许愿完毕,段风小心翼翼地问:“……在伊朗许愿,需要说得这么复杂?”
  这是本地风俗吗?
  路菲菲怎么连这个都知道。
  路菲菲用力点点头:“如果不报证件号,世间这么多同名同姓的人,神仙赐福万一赐错给了别人,那我不是亏了?”
  “要是我只许愿赚一大笔钱,结果是遇到车祸,摔伤了腿,别人赔我一笔钱,也很难受啊,是不是。”
  “许愿一定要说清楚,我有一个朋友,许愿能找一份工作,结果,工作是有了,当义工……这愿是不是不许也罢?”
  “许愿平安是最没意义的,什么叫平安?人只剩高位截瘫但没死,还剩一口气算平安吗?被蚊子叮一口算不平安吗?”
  路菲菲认真地叨叨了半天:“工作需要量化、拆分、这样神仙才能找到业务抓手,细化颗粒度,赋能我的工作,沉淀业务逻辑,打通多重链路,实现业务闭环。”
  段风怔了怔:“……你在说什么?为什么每个词我都好像明白是什么意思,具体又说不出来。”
  现在的互联网公司不这么说话。
  路菲菲笑起来:“嗯,这是我新近研究的一套新的营销方法。以前是用别人用不起的高奢品牌把人与人之间划分出小圈子,现在用语言就可以做到,让人一听’他是我们圈子里的人’’他不是’,也算是一种新型降本增效。”
  当路菲菲再一次站在老太太家门口的时候,老太太无比惊喜,连忙将她和段风迎进门。
  路菲菲先问候了她,然后问候了小儿子和小儿媳妇,最后问到她最关心的大儿子。
  大儿子回来了,他说得一口流利的英语,甚至还会说“你好”“谢谢”。
  波斯商人都是很讲究的,哪怕是个大市场里卖地毯的,都会先请人坐下,端上茶与藏红花糖,先聊聊天气与最近的生活,再慢慢引到他想说的事情上。
  路菲菲与他寒暄了十分钟之后,终于进入正题。
  这位扎哈先生是代表美国康菲石油公司,想要出售他们公司在哈萨克斯坦一座油田的8.33%的股份。
  扎哈在确认路菲菲的目的之后,第一个问题是:“请问,您是代表中国政府来采购吗?”
  “哦不,那当然不是,我们是私人企业。”
  扎哈的表情先是一松,然后问路菲菲的公司有多少钱:“至少要有六十亿美元,这块油田可是世界第二大油田,贮藏量丰富。”
  为了表示诚意,扎哈还在地图上为路菲菲指出油田的位置。
  路菲菲看见油田所在的纬度位置,内心跳出两个字:好冷。
  看到油田的石油深度,她顿时理解为什么美国佬要卖股票了。
  以路菲菲对石油开采的那一点微末的了解,她知道沙特之所以富,是因为在家后院挖个池子都能喷石油,而中t国要搞“磕头机”。
  沙特的开采成本是两美元,其他中东油田开采成本是六美元,中国的开采成本是二十五美元,浅海石油的成本超过了三十美元。
  北极地下全是石油,但没人乐意去开,因为开采成本超过一百美元,大概只有全世界石油资源都枯竭了,才会轮到那里吧。
  扎哈告诉路菲菲,她就算有六十亿,也不一定能得手,因为公司更想卖给印度公司。
  印度公司也很想买。
  路菲菲问道:“美国想卖给印度,印度想从美国手里买……那不就成了吗?怎么还要你为这件事辛苦跑来跑去的?”
  “因为哈萨克斯坦人不同意。”扎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。
  旁边的老太太倒是很开心:“我很感谢他们不同意,否则,你要到圣诞节才能回家来一趟。去年圣诞节都没回家!”
  “去年萨特太小带不回来……”母子俩絮叨了一番关于去年没回家的事,正经事又被抛到一边。
  段风被发配去跟小朋友一起玩耍,两人在玩“小朋友画奇怪轮廓,段风把它美化”的游戏。
  小孩听见有人提起他的名字,抬头,奶声奶气地不知道嘀咕了些什么,然后转头又对段风说了些什么,仿佛在寻找某些认同,段风用力点头“嗯嗯”,以示支持,然后小孩高高兴兴地又开始画画了。
  路菲菲借机把话题拉回来:“哈萨克斯坦为什么不同意?”
  “他们不想跟印度人合作。”
  挺正常的,路菲菲也不想跟印度人合作,他们毫无时间观念,也没有商业的契约精神,法学生都比不过他们临时就地立法的水平,除了吹牛吹得响之外,毫无价值。
  不过……哈萨克斯坦人的人品也不怎么样,路菲菲被哈萨克斯坦国家旅游局放过鸽子,这是她唯一一次被国家级别的公务机构放鸽子。
  挺好,这样就可以完全以商人的心态对待这两家了。
  扎哈对路菲菲说了许多内幕,比如康菲石油公司内部是如何如何的迫不及待脱手,哈萨克斯坦人又不想卖给印度人,又怕得罪美国人……
  中国公司一直都派人来打听过,但是,康菲石油一直咬死了说绝不卖给中国人。
  ……
  扎哈说的不少事情,都可以被划进商业机密范围了。
  他就这么叭叭叭叭的说了一通,就好像在向家人抱怨工作真难做,这个破班谁想上谁上一样。
  路菲菲把重要信息听了七七八八,回到酒店之后,路菲菲对段风说:“他们公司都没有进行任何的保密方面的培训吗?什么都敢说。”
  段风笑道:“说明你亲和能力强啊,让人毫无防备,不小心就把真心话说出来了。”
  “嗯……那确实是,”路菲菲从不乱谦虚,她又补充道:“而且,我们就在他家,周围坐着的是他的亲人,你还跟他的宝宝玩得那么开心,确实,很不像谈生意的样子。”
  路菲菲一笑:“我现在终于理解《北京人在纽约》里的阿春了。”
  “理解什么?”
  路菲菲:“就是阿春跟男主角王启明刚进行完生命的大和谐,躺在一起,王启明说要向她借钱。阿春马上穿上一整套的职业装,去隔壁办公室,与王启明谈借款的事项。
  王启明说至于吗,搞这么隆重。
  阿春说,感情归感情,生意归生意,要是什么都不穿躺在你怀里谈借款合同,感觉不对,会有很多东西考虑不周全。
  今天我终于见识到,人在非公务场合,确实会降低防备心。如果是在他的办公室里,他肯定不能给我说这么多。”
  段风沉吟片刻,忽然问道:“你现在说的这些,是不是就是你在大流士面前叨叨的什么沉淀?我好像能领悟你说的那些小圈子高奢语言了。”
  “哈哈,算吧。”路菲菲伸手去揉段风的耳朵:“孺子可教。”
  段风被她撩拨得心痒难耐,抓住她的手:“谁是孺子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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